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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esday, January 11, 2011

(6)爸爸請你不要喝咖啡
一杯咖啡的時間能做什麼?說一個笑話、燙一件襯衫、回幾封e-mail,甚至看不完一份報紙,一杯咖啡卻是妮妮唯一能見到父親的時間。長大後的妮妮和爸爸越來越疏離. 退休後的爸爸卻開始熱切盼望妮妮回家陪他, 這次在夜店門口和爸爸進行一場電話攻防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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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個周末回家嗎?」爸爸在電話那頭問著。
「嗯,工作很忙……」妮妮站在夜店門口講電話,邊和朋友比手畫腳。今天是周五狂熱夜,爸爸電話來的真不是時候,妮妮心裡嘀咕著。
「咖啡車現在開到哪裡啦?妳很久沒回來了!」爸爸還再說,妮妮只好打手勢叫朋友先進去。「天啊!有完沒完?!」周五的夜店人滿為患,門口擠滿一個比一個妖豔的女生,妮妮勉強找到一小塊立足之地和爸爸講電話,每個人的嗓門比大的,那些女生酒都還沒喝看起來已經有3分醉意,和男生調情的嚴重;妮妮心頭有些焦燥,小時候不是連見一面都很難嗎?那時候怎麼不見你回家來?連老師做家庭訪問都被你放鴿子,害我丟臉死了。四周音浪持續飆高,妮妮心頭不滿也持續升高,OS不停冒出 。「你叔叔從巴西寄了很好的咖啡豆給爸爸,今天剛到,想等你回來一起喝。」妮妮翻了翻白眼,「又是咖啡,從小我能見到你的時間就只有早晨那一杯咖啡的時間。」
時間回到妮妮小時候,每當白色空瓷杯放下,瓷盤上的銀製湯匙匡瑯一聲彈起,震動瓷盤所發出那聲巨響,至今耳畔清晰依舊, 就像每天早晨例行宣判一樣,判定小妮妮和爸爸的相處時間結束。每當這個時候,小妮妮總是盯著杯底那圈咖啡漬,雙眼眨也不眨,爸爸從餐桌上起身,連多看一眼小妮妮都沒有,沒有擁抱,沒有摸頭,爸爸邊往家門走邊交代伴讀阿姨,「今天妮妮就麻煩你了。」「到底我麻煩了誰呢?」小妮妮滿肚子委屈。記得當時一句很夯的廣告詞,「再忙,也要和你喝杯咖啡。」惹得小妮妮心頭冷哼,「忙到只能喝杯咖啡?哼!」
國中畢業後妮妮沒有選擇地被送往美國寄宿家庭,和爸爸見面次數更少了,父女倆在同一個屋簷下都生疏了,經過國外幾年生活,妮妮更不知道該和爸爸聊什麼,連一句關心問候都難以啟齒,她總覺得自己和父親之間,隔著一堵無法跨越的高牆。回國後妮妮經營行動咖啡車,身兼司機、盤點、咖啡小妹、打掃小妹,其實是有機會回老家高雄,然而妮妮總是定點停留,立刻駛向下一個城鎮;她煮咖啡給觀光客喝,給學生喝,給環島騎士們喝,給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喝,偶爾也坐下來和他們一起聊聊天,陌生人總不吝惜送妮妮小禮物,例如自由女神小吊飾、美國車牌等等;然而妮妮心中最渴望的其實是父親的溫暖。
過去一年她開著這台車跑遍台灣每一吋土地,創意市集、跳蚤市場、美術館、夜市、公路休息站、遊樂園,妮妮以為她在賣咖啡,事實上她不自覺在找尋失落的咖啡時光—屬於七歲的她和爸爸的。
電話那頭爸爸仍在叨叨絮絮,妮妮打斷爸爸,「爸,我現在真的很忙,找到時間我會回去,好嗎?」爸爸像是突然遭到斷訊的第四台,「好……好吧!」就在妮妮掛上電話之前,爸爸像是鼓起最後一絲勇氣,說「我等你………一起喝杯咖啡~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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